伯恩哈德
作者--東雲
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,伯恩哈德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總算從研討會地點回到自己的公寓,他步履蹒跚,用力眨了好幾次乾澀的眼睛才順利將鑰匙插進門鎖裡。其他教授們勸伯恩哈德直接留在飯店過夜,可是那裡畢竟沒有他收藏多年的波斯地毯,也沒有擺滿了書能讓他消磨一整個星期六下午的柚木書櫃,更別提放在廚房裡的咖啡豆了。伯恩哈德關上門後直接把鑰匙扔到了鞋櫃上,他沒有換鞋就躺上了沙發——這只是讓他折騰了一整天的肌肉放鬆一下而已——他告訴自己,伯恩哈德等等會去泡杯熱呼呼的咖啡,然後洗個澡躺上他柔軟的床,他早就沒辦法模仿十年前的自己弄著研究報告到天亮了。
過了十分鐘,伯恩哈德依然沒脫下那雙去年收到的褐色雕花牛津鞋,那是雙擦色牛皮做的昂貴鞋子,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在鞋櫃裡,然後在每次外出後用鞋油細細抹過每個髒漬,他交叉起雙腳,蒼白的腳踝正好能放在沙發的扶手上。這個沙發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舒適過,伯恩哈德整個人都要陷進去了,他翻了個身並把抱枕移到腦袋後面。
現在是午夜十一點五十分,星期五,伯恩哈德不到一會兒便睡得又沉又深,一盞大概和這棟公寓同樣老舊的街燈正好就在客廳的窗戶外頭,他沒有拉上窗簾,那個深橘色的燈光剛好照亮了一小塊沙發的角落,也在伯恩哈德的睡臉上打出睫毛的陰影。
隔天早上,伯恩哈德會因為皺巴巴的襯衫而咒罵自己的懶散,他忘記咖啡、忘記盥洗,然後在習慣性的確認行事曆——幾乎是驚慌地倒抽一口氣後——奪門而出。
(完)